一、2025年回顾:澳元的“V型”复苏之路
1. 开局受挫:关税冲击与周期担忧
2025年初,特朗普政府宣布“以任何代价”削减美国贸易赤字的计划,实施了近一个世纪以来最陡峭的关税上调。这一政策冲击令市场措手不及,引发强烈的风险规避情绪。
作为典型的周期性货币,澳元首当其冲。投资者预期全球贸易将因此放缓,亚洲需求(尤其来自中国)将承受压力,纷纷削减对商品关联货币的风险敞口。澳元/美元在4月9日跌至0.5914,创下年度最低点。此时的澳元,被视为全球增长风险的“晴雨表”。
2. 转折点:美元“信心危机”的爆发
然而,市场的担忧焦点迅速从“全球增长”转向“美国自身”。2025年成为了多位分析师口中的美元“破裂之年”。
货币政策的艰难转向:美联储在2024年三次降息后,于2025年初选择暂停。但劳动力市场指标的持续恶化——非农就业人数从2024年12月的32.3万骤降至2025年8月的仅4000人,失业率在9月升至4.4%的四年高点——迫使美联储于9月重启降息周期,并在年内累计降息三次。
通胀与就业的艰难权衡:尽管核心通胀依然顽固(核心PCE通胀回升至2.8%,远离2%目标),但美联储的政策重心已明显从“遏制通胀”转向“稳定就业”。这种政策优先级的转变,动摇了市场对美联储抗通胀决心和美国经济“例外主义”的信心。
制度性冲击:史上最长政府停摆:2025年10月1日至11月12日,美国经历了历史上最长的政府停摆。关键经济数据发布的延迟与中断,造成了“数据黑暗期”,加剧了市场对美国经济真实状况的疑虑。
摩根大通指出,2025年上半年美元指数(DXY)下跌10.7%,创下50多年来最差的上半年表现。法国巴黎银行则质疑,对“美国例外主义”的怀疑以及经济前景恶化的风险,正在限制对美国资产的需求。渣打银行的Manpreet Gill更断言,2025年的下跌可能标志着美元贬值周期的开始,而非终点。
3. 澳元的支撑:国内经济的“稳定叙事”
当美国陷入不确定时,澳大利亚提供了一个近乎“平淡”但宝贵的稳定故事。
经济增长接近潜在水平:国内生产总值(GDP)从第一季度的年化1.4%稳步加速至第三季度的2.1%,符合澳大利亚储备银行(RBA)预期,呈现“巡航速度”增长。
劳动力市场保持韧性:失业率虽从1月的4.1%微升至11月的4.3%,但整体仍处历史合理区间,RBA将其描述为“略显紧张”的正常化过程。
央行立场转向鹰派:RBA在2025年2月至8月将现金利率从4.35%降至3.60%后,于年底暂停。关键转折在于,10月通胀(CPI)重新加速至3.8%,核心通胀指标(截尾均值CPI)升至3.3%,重回2%3%目标区间上方。RBA在12月明确表示通胀风险“已转向上行”,行长米歇尔·布洛克强调“在可预见的未来没有降息的可能性”,姿态明显转向“鹰派观望”。
4. 中国的角色:从驱动因素到稳定基石
与过去的“矿业繁荣”时期不同,2025年中国对澳元的支持更趋稳健而非狂热。中国第三季度GDP增长4.8%,零售销售温和增长,PMI数据喜忧参半。中国经济的表现足以成为澳元的“安全网”,抑制了下行风险,但已非推动澳元飙升的核心引擎。澳元走势更多地由“美联储RBA美元”三角关系主导。
二、2026年展望:结构性优势与关键变量
如果说2025年是澳元在美元疲软中“被动”复苏的一年,那么2026年将检验澳元是否具备“主动”走强的结构性基础。核心等式在于:更鸽派的美联储 vs 更鹰派的RBA + 结构性弱势的美元 vs 相对稳定的澳大利亚。
1. 美国:政治压力下的货币政策重塑
2026年美国经济将呈现“晚周期”的混合特征:增长或因关税拖累减弱而小幅回升,但顽固的通胀与疲软的劳动力市场将使美联储处境尴尬。
最大的变数在于美联储领导层的更迭。杰罗姆·鲍威尔将于2025年5月离任,特朗普任命的新主席(如被视为明显鸽派的凯文·哈塞特)可能重塑美联储的货币政策框架。市场已开始计价更长期、更深度的降息周期,预期联邦基金利率可能降至3.00%3.25%区间。大华银行分析指出,若美联储转向更倾向低利率的治理模式,将对美元构成持续的结构性压力。
此外,美国的贸易保护主义政策、对债务可持续性的担忧以及机构信誉的受损,正在削弱美元作为绝对避险资产的“特权”。全球资本流动可能更加分散,为基本面稳健的货币(如澳元)创造空间。荷兰国际集团(ING) 认为,2026年将呈现“缺乏主导美元主题”的外汇格局。
2. 澳大利亚:稳定世界中的“稀缺品质”
在动荡的全球背景下,澳大利亚经济的“可预测性”本身成为一种资产。
增长锚定潜在水平:预计约2%的增长率虽不惊人,但可持续性强。
货币政策保持警惕:RBA已将现金利率锚定在3.6%附近,市场甚至开始计价2026年初的加息风险(ASX RBA利率追踪器显示2月加息概率一度升至27%)。这与可能进一步降息的美联储形成鲜明对比。
消费与投资复苏:劳动力市场稳固,住房和能源转型投资回暖,出口受益于中国经济的稳定。
ING策略师指出,“澳元在2026年伊始的宏观基本面组合优于许多G10货币”。澳大利亚无需表现卓越,只需比美国显得更稳定、更可预测,就足以吸引资金流入。
3. 核心引擎:利率差异与套利交易
历史上,澳元/美元对短期利差高度敏感。2026年,这一利差可能显着向澳元倾斜。如果美联储持续降息而RBA按兵不动甚至加息,澳大利亚将提供G10中最具吸引力的实际收益率之一。这将吸引寻求收益的套利交易资金持续流入,成为支撑澳元的核心技术性动力。
4. 关键外部风险:中国经济的轨迹
中国仍是澳元最大的外部变量。若中国经济动能超预期放缓,导致铁矿石需求下降、贸易条件恶化,将直接冲击澳大利亚的出口引擎和商业信心,削弱支撑澳元的“韧性叙事”。尽管国内基本面有利,但中国的表现将是澳元升值路径的关键制约或助推因素。
三、技术分析:长期下行趋势线的挑战
从技术面看,澳元/美元正试图完成重要的长期筑底。
关键支撑:0.6400区域(2021年高点到2025年低点的23.6%斐波那契回撤位与50周均线交汇处)已多次提供稳固支撑。
核心阻力:0.66400.6650区域(200周均线与长期下降趋势线交汇处)是市场关注的焦点。若能有效突破,可能确认长期下行趋势的终结,开启新的上行阶段。
上行目标:突破后,首个目标在0.6707(2025年高点),随后是0.69400.6960区域(2024年高点与50%斐波那契回撤位)。
下行风险:若再度跌破趋势线支撑,货币对可能重新下探0.6400,甚至0.62700.6170的前期低点区域。
目前相对强弱指数(RSI)徘徊在60附近,支持看涨偏向,但提示在关键阻力位前需保持谨慎。
2025年的全球动荡打破了原有的金融平衡,而2026年将为澳元/美元设定一个更具方向性的新框架。驱动趋势的核心将是三重分化:
1. 货币政策分化:政治压力下可能更鸽派的美联储 vs 通胀警惕下更鹰派的RBA。
2. 经济叙事分化:面临制度挑战和结构疲软的美国 vs 展现相对稳定和可预测性的澳大利亚。
3. 资产吸引力分化:光环减弱的美元资产 vs 利差优势扩大的澳元资产。
综合来看,如果当前信号得以维持——美元主导地位继续衰减、利率差异持续扩大、澳大利亚经济保持韧性——澳元/美元在2026年延续复苏并测试更高阻力区的路径将更加清晰。然而,在一个地缘政治与贸易政策频繁冲击的环境中,波动性仍是常态。澳元的升值之路更可能是曲折上行,而非一帆风顺。对于市场参与者而言,紧密跟踪美联储领导层变动、美国通胀数据以及中国需求信号,将是把握2026年澳元行情的关键。
(亚汇网编辑:林雪)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